我是郭宿手下唯一的女暗卫,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他登基为帝封我为后,让我沉溺在他一手编造的美梦里。大梦十载,一朝破碎,我奉为神明的爱人将我的亲友残杀殆尽。大火之中,我听着他的忏悔决绝自刎。我的魂魄被迫驻留在宫殿之中,看着他凄惨死去。...
第5章 5
“来人,护驾!”
大太监发出尖锐的声音,御前侍卫持剑将我团团围住。
君王在高位之上,目光悲悯的看向台下的我。
好像他不是那个要将幼女送去边疆的无情之人。
“为什么要选锦荣,她才十岁。”
他挥手让众人退下,从高台上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十一,我没有别的法子了,南疆势强,我们已经不起连年征战,锦荣她身为公主,就该有随时为国和亲的准备。”
我掐住他的咽喉,逼着他一步步后退,跌倒在冰冷的台阶之上。
“国无可用良将,便由我领军出征,不管是先皇还是老王爷,都绝不会希望用一个幼女换取片刻安宁,郭宿,我瞧不起你。”
我松开手,提剑向殿门走去。
“十一,你还记得地宫门前你许下的誓言吗?”
暗卫十一,不论缘由,绝对服从于世子殿下。
初为暗卫的少女如雏鹰一般目光炯炯的望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没忘,可是郭宿,我是一个母亲。”
我回过头看着地上的他,一字一句的重复。
“可是郭宿,我是一个母亲!”
我提剑转身离去。
锦荣站在门旁依恋的看着我。
她走进殿中端端正正的朝郭宿行了一礼。
“父皇赎罪,母亲也是关心则乱,锦荣会尊皇命,前往南疆和亲。”
前几日还依偎在我怀中闹腾着要吃甜糕的小公主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还是笑着,只是我在她的笑中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母亲,我们走吧,锦荣想吃母亲做的薄饼了。”
她拿走我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搀扶着我走回宫中。
这场和亲来的猝不及防,内务府倒是准备的很迅速。
锦绣的殿中已经挂满了红绸,火红的喜服摆在殿中,灼烧着我的眼睛。
“母亲,你瞧,宫中绣娘赶制出来的喜服真好看。”
我看着强装开心的锦荣,心下一片苦涩。
“母亲不要难过,就当锦荣只是出了远门,总会有回来的一天的。”
可是我的锦荣,你可知南疆远隔京城千万里有余,怎能说回便回。
她依然快活的像是只云雀,嬉笑着同我说明天要早起为她挽发。
“母亲,如果你只是我的母亲就好了。”
深夜里锦荣卧在我的怀中呢喃。
我紧紧咬着牙齿,生怕扰了她最后一晚安眠。
公主和亲,数十里红妆蔓延。
坊间百姓大有无知之人感叹身为皇家女,出嫁都比常人风光百倍。
我在城墙之上眺望着载着锦荣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钦天监选的日子极好,常年不现霞光的京城今日彩霞漫天。
郭宿在一旁扶住我的肩头宽慰。
“如今的南疆王年仅二十,和锦荣也算相配。”
我已经没有力气同他争斗,只想着快些死去,魂魄飘往南疆护着我的锦荣。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荣华宫,宫里的花开的很好,在我眼里好像又失了颜色。
我被福团劝着睡了觉,梦里我看到了年幼的锦荣。
像是个小糯米团子一样靠在我怀里呵呵直笑。
“娘娘,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福团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带着哭腔在我床边跪下。
“孙将军独自提枪去劫了和亲的队伍,现下受了伤,被押入死牢了。”
第6章 6
我的耳边一阵轰鸣,一股血腥气在嘴里蔓延。
我赶去了死牢,狱卒见是我便放了行。
孙吉身上沾了血污颓唐的坐在牢狱中。
“抱歉,没能将锦荣救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木质短枪和一封信。
“先前许了锦荣给她做一把枪,一直也没有机会送出去,如今送给你吧,权当一个念想。”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件,那是锦荣还有些不规整的字迹。
“锦荣已走,母亲再无琐念缠身,愿母亲能得自由,若锦荣有幸得归,定会为母亲摘得树间最好的果子。”
我将信件放在心口处,徒手掰开锁链。
“兄长,我带你离开这里。”
孙吉按住我的手,宽慰的拍了拍。
“十一,走不掉的,我的命数早该尽了,死了也好,可以去见兄弟们了。”
我全身的血液变的冰凉。
“兄长,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说兄长们已经归隐山间,结伴同游去了吗?”
他低头开始发笑,我看到有泪珠滴落在杂草上。
“真傻,小十一真是个傻的,我骗你的,兄弟们早就被处死了,哪来什么同游之说。”
我拉着他的手疯狂摇头,眼里带着一点希冀,盼着他说都是在同我玩笑。
“十一啊,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留在皇宫了,宫里的那位早就不是我们的世子爷了。”
他按住我,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当年世子登基,王府的暗卫无一幸免,但是他留下了你,为了不让你起疑,和你最亲近的我也得以苟活,这些年,我每刻都能想起他们惨死的样子,十一,我太痛苦了。”
我崩溃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郭宿来时,牢房中只有浑身血气的我和已经气绝了的孙吉。
他说,十一啊,我这一生尽忠,不想临了落个反叛的名声,兄弟伙会笑话我的,所以十一,杀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郭宿看向我时眼里满是惊恐和心疼。
“郭宿,在这世上,我最信的人只有你,可是你为什么一次次的骗我呢?”
我的声音极轻,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我推开他走出牢房,一边走一边将发簪拔下。
在郭宿惊慌的声音中,我将自己的长发拦腰削断。
那股血腥气再也抑制不住,我倒在了牢门口。
好乱,好多人。
我听见有人哆哆嗦嗦的声音,说皇后娘娘早已时日无多。
还听见有人嘶吼着,让人想尽法子也要让皇后活着。
我太累了,累到睁不开眼,不能告诉他们,别救我了。
我最终没能死成,郭宿找来了一屋子的医者,用尽了最好的药材将我拉了回来。
他跪在我的床边,将我的手捧在手心中。
“十一莫怕,你是病了,朕是皇上,朕一定能把你治好。”
我任由他拉着我,抚摸我的脸颊,亲吻着我的额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说不出话,或者是不想说话。
日子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郭宿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留在荣华宫。
我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听他讲前朝政事,民间琐事。
他一副爱极了我的样子,将药亲手喂到我的嘴里,生怕我下一秒死去。
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都换了个遍,他们只知低头办事。
荣华宫越发像是一座死城。
我不知躺了多久,直到郭宿捧来一簇绣球花,同我说御花园里的绣球花开的好看,你见了定是欢喜。
是了,夏天到了,南疆没有绣球,锦荣定会不开心。
许是天暖和了,我的病好了许多。
数月未见的苏雪在这时施施然的来了我的宫中。
“娘娘缠绵病榻数月,定是不知外间事务,我这到有一个消息,娘娘肯定感兴趣。”
她坐在主位上,美目流转,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趣事。
“南疆王长兄篡位,可怜我们的锦荣公主,小小年纪就和前南疆王一道死在了叛乱里。”
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是听不见声音。
苏雪见我没有反应,无趣的带人走了。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换了最美的宫装坐在宫中等着郭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