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都知道,尚书府有个不受宠的嫡长女。 艳若桃李,明眸皓齿。可惜整日缠绵病榻。 母亲早逝,父亲不喜。 她本打算逃离尚书府,远走江湖。 却不想,被一道赐婚圣旨,嫁到了东宫。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性情暴戾,不近女色,杀人如麻。 恐怕这朵娇花养不了多久就得枯萎。 可谁知,这花不但没枯,反而越长越娇,愈发的美艳。 再一看,吼,那太子殿下看着太子妃的眼神温柔似水,片刻不离。 众人明了:看来太子殿下这回是栽咯~
时逢冬月,朔风凛凛,冷气飕飕。
琼瑶密布,飘下一天雪来。
侍书脚步匆匆,提着食盒穿廊而过,寒风吹红了她的脸,与她身上的红衣一般颜色。
走进房中,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和浓浓的炭气。
墨画顶着一张包子脸在外间拨弄着炭火,原本白净的小脸蹭的一道一道的黑,像个小花猫似的。
她的眼睛被烟气熏的泛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咳咳——”
内间传来几道咳嗽声,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落在了人的心尖上,勾起些微的痒,恰到好处的媚。
“小姐!”侍书一惊,赶紧快步走进内间。
窗边的榻上倚坐着一名女子,约莫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美艳不可方物,只是精神气血差了些,脸色苍白,如纸一般。
倒是那双眸子,潋滟生光。
眼波流转间,妩媚生情。
沈清欢拿帕子掩着唇轻轻咳嗽,微微摆手示意侍书不必担忧。
“小姐可是被那炭气熏着了?”侍书倒了杯热茶给她,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帮她顺气。
“……润润嗓子便好了,不碍事的。”
“这什么破炭,烧起来乌烟瘴气的!小姐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侍书性子泼辣,最是见不得沈清欢受半点委屈,这会儿见府内那起子势利眼小人送这等次的炭来,撸起袖子便要去与他们理论。
“侍书姐姐我与你一同去。”
“回来。”沈清欢淡声制止,“房中有炭气,散一散便是了。”
“小姐!”
“不必多言,我自有道理。”她虽是这府里的嫡长女,却不得爹爹喜爱,那群下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然不会尽心侍候。
从前尚不会如此,这府里的天是从三年前开始变的……
她娘亲出自书香门第,外祖父是汝南大儒,虽未入仕,却学生众多,在朝在野者不计其数,影响甚广。
她爹爹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娶的她娘亲,自此平步青云,官至工部尚书。
不过自从她外祖父去世之后,爹爹待她们母女便不似从前那般上心。
三年前娘亲去世,不到半年爹爹便娶了颍川侯旁系一支的嫡女为继室,对她不闻不问,全无半点父女温情。
她既非男儿、又无显赫背景,加之身子病病歪歪的,无甚利用价值,否则她岂容得府里下人如此轻慢于她。
若解此困局,眼下只争这些小事无益,得从长远打算才好。
她须得仔细想想……
“去取斗篷来。”
“小姐要出去?!”侍书和墨画顿时如临大敌,“外面天寒地冻的,染了风寒可怎么好,还是别去了吧。”
“外面雪势渐收,正是无风之时,不比往日寒冷。
房中虽暖,却也憋闷。
况有炭气,我出去走走才好。”
“这倒也是。”侍书记着那大夫说,不可终日闷在房中,否则就如那花儿一般,保护太过便会蔫掉的,“那只准逛一会儿哦。”
“好……”沈清欢失笑。
侍书拿过斗篷为她披好,不放心的叮嘱墨画,“好生伺候小姐,稍逛一会儿便回来,我收拾完屋子便去寻你们。”
“是。”
墨画乖巧应下,扶着沈清欢一路出了揽月轩。
尚书府院落宽阔,房屋甚多。
揽月轩对面一带是低廊,楼上楼下俱挂着鲜艳的红灯笼,各种花样,颜色鲜明,高低疏密。
远远望去,各处银桥玉路,光华灿烂,美不胜收。
“小姐,您方才为何拦着奴婢和侍书姐姐不让我们去与那些老婆子理论?她们给您用这等次炭,您难道不气?”她听侍书姐姐说,从前夫人还在世时,给小姐用的皆是银骨炭,那是除了御用以外最好的炭了。
其炭白霜,不易熄,贮盆令满,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
入此室处,温暖如春。
炭气细微,不易觉察。
“气了也无用,不过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有那闲工夫,不如想想日后如何。
“小姐,奴婢听说宫里用的都是兽金炭,烧起来一点烟味也没有,还颇有松枝清气,是不是真的呀?”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嗯?”墨画歪着头,目露不解。
沈清欢垂眸,未再多言,细密低垂的羽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浅影。
后宫女子众多,受宠的用的自然是兽金炭,可那些不受宠的,怕是连次炭都得不着。
世态炎凉,向来如此。
“墨画,你觉得尚书府生活如何?”沈清欢巴掌大的小脸掩在兜帽之下,说话间带出浊浊白气。
闻言,墨画胖乎乎的包子脸皱的更紧,低声嘟囔了句,“……不好。”
“那与寻常百姓人家相比呢?”
“奴婢倒宁愿活在乡下。”她本就是乡下孩子被卖到这处来的。
深门大院,规矩极多不说,日子也未见过的有多好。
沈清欢若有所思,幽幽道,“若如此,哪日我们能离了这处,去乡下寻个清幽所在,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啊!”
一听能离开这里,可是把墨画给乐坏了,“小姐您说真的呀?”
沈清欢笑而不语。
说话间,主仆二人来到府中花园。
园中梅花遍开,落雪红梅景致分外清雅。
远远望去,白雪铺陈至脚下,梅花点缀在远处,红灼一片。
方至园中,便闻到阵阵梅花香气,芳馨扑鼻。
到处嫣红娇又丽,那枝开了这枝闭。
人道梅花清雅高洁,可沈清欢瞧着,却总觉得这花开的妖娆艳丽。
相比之下,她倒是更偏爱白梅。
从前她娘亲院中便有一株白梅,隆冬之际开的如雪一般,很是漂亮。
只是后来娘亲去世,那株白梅少人打理,不久便也枯死了。
“喵——”
沈清欢本已打算回去了,不妨忽闻一阵猫叫,软软的,叫的人心都要化了。
她循声望去,便见一只猫趴在梅树枝上,通体雪白,如雪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
胖乎乎、圆滚滚,看起来憨态可掬。
眼珠儿也圆圆的,玻璃珠子似的,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