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让我嫁人。她问我是喜欢谁。我细想了想。“我喜欢城里的白面书生。”我娘追着我骂了一个时辰。...
第1章
我娘让我嫁人。
她问我是喜欢村东头卖肉家儿子那般魁梧的,还是喜欢村西边开饭馆家那般温和的。
我细想了想。
“我喜欢城里的白面书生。”
我娘追着我骂了一个时辰。
1
“读书人是这世上最薄情的一号人。”
我娘苦口婆心告诫我,说我忘祖,说我不学好,罚我跪着。
半个时辰,我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骂起了我未曾谋面的爹。
骂他考取功名后忘了糟糠妻,骂他被富贵温柔乡迷昏了头,骂他天生一张寡义的脸。
骂着骂着又突然不骂了,端详起我的相貌。
“不是你娘和你吹,你爹生的是真好看。”
2
我说喜欢城里的白面书生这件事成了我娘的心头刺。
直到这位白面书生找上门时,我娘提着我的耳朵问我。
“这就是那不知羞的男狐狸精?”
我看着相貌清隽的陌生公子,顿了顿。
“公子是何人?”
“在下张白清。”他朝我颇有礼貌的作了一缉。
“此次叨扰,是受家父张回舒所托。”
我娘突然变了脸色。
3
张回舒是我那未曾谋面的亲爹。
我爹让张白清上门来的目的很简单,接我和娘去城里过好日子。
我还未开口说话,娘便盯着张白清问道“你是沈晚意的儿子?”
过去的十几年岁月里,我还从未见到我娘这幅神情。
她微微红着眼,一脸错愕。
4
按她的说法,她与我爹实在算不上圆满。
像是烂俗话本上所些的那样,有钱人家的小姐一眼钟情于落魄书生。
她与我爹的初始是在中元节,漫天烟花声里,玉壶光转,生性明媚的小姐一头撞进了迎面走来的人怀中。
这么一望,便望见了眉眼淡漠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
“我那时想,什么人啊,生的这样好看。”我娘一边点了蜡烛,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娘愣神将公子的薄面皮看的泛红,直皱着眉,迈开步子就要走。
同行的侍女偷偷拽了拽我娘的袖子,我娘才回了神。
“公子,我家小姐的脚崴了,劳烦公子送我们一程。”
我娘偷偷摸摸给侍女竖了个大拇指。
5
后来在我娘的百般调戏之下,这才知道我爹的名姓。
张家独子,而偏偏这张家同我娘的娘家有几分交情,我爹便在府上先住下了,以备日后赶考。
正合了我娘的意,我娘每日欢欢喜喜的打扰我爹,被我爹冷着脸赶了出去,我娘丝毫不退宿。
这一来二去,我爹也拿我娘没了办法,由她去了。
“你爹那时装着正经,一副坐怀不乱君子相,其实心里也是欢喜的,只是读书人面子薄。”
变故发生在圣上赐婚,将我娘赐给了太子作妃。
“说起来,我要是当真随了我爹的意,嫁去太子府上,如今说不定中宫娘娘还我来当呢,”
我惊觉这话大逆不道,连忙去捂住我娘的嘴。
被我娘推开,不拘小节的说道,就咱么娘俩,没外人,怕什么。
第2章
6
我爹知道后,起初没什么表示,只是我娘在我爹面前提的多了,我爹便以为我娘心里是十分乐意当太子妃的。
纵我爹心里千层浪,也断不会于外人面前透露分毫。
他去买醉,烂醉如泥的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我娘的突然出现,让他误以为眼前的一切是水中花。
他对着自以为虚幻中的姑娘,第一次透出了真心。
“你爹藏得太深了,要不是醉酒,说不定他一辈子都不会说。”
“真是个傻子。”
心里装着这么多事,真是个傻子。
就是这次有的我。
我娘别有深意的补充道。
7
一双有情人两情相悦,是最幸福不过的事。
我爹带着娘私奔了。
到处颠沛。
“你也真是个命大的,生你时,正是三伏天,我躺在茅草房里,差点热死。”
“你爹,在一旁握着我的手,一边叫我名字。”
“你爹也是个没出息的,偷偷摸摸流的眼泪能把我的腕子打湿,接生婆还笑着说,我真是好福气,找了位疼我爱我的夫君。”
我娘再说起这段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好似隔着万水千山朝故人敬了一杯桃花酒。
好生怀念。
8
生下我后,我爹去参加了科考。
放榜那天,我娘挤进去看,是个探花。
还没等和周围人炫耀自己是探花娘子时。
我娘就成了笑话。
我爹的一封休书看的我娘昏头撞向。
“我原先总觉得你爹另有隐情,我托人写了好几封书信带给他。”
“他只托了送信人,代他说句,对不住。”
我爹自此便进了京城作高官,还娶了郡主沈晚意。
沈晚意,是我娘闺中密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成亲那日,我挤进去看,新娘子探起一边帘子,脸上挂着的笑是假不了的。”
我娘心灰意冷,还是没等到爹。
她当天收拾行李,带着我南下,在这个小溪镇上一住便是十七年。
说到这,我娘没忍住有问了被她关在门外的张白清。
“你当真不是晚意的儿子?”
张白清答道,不是。
他是我爹的养子。
“父亲收养我以来,他便一直是一个人。”
9
我娘捧着脸问我,怎么回事?你爹他怎么回事?克妻?
我着急忙慌去看她,说“我啷个知道噻。”
我们娘俩前因后果合计了一个晚上。
我爹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莫非沈家那小姑娘当真是个薄命的?
我一头雾水,看着我娘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我喉咙一哽,也不打算在她身上问出什么东西。
鸡鸣狗吠。
我娘在我的注视下打起了瞌睡,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后,对我说道。
“乖女儿,娘去梦里问问你爹。”
10
我小心翼翼关上我娘房门时,张白清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
天阶夜色凉如水。
我陪同他一起坐下,轻声问道“我爹,,,我爹他是个怎样的人?”
看他转过头对着我清朗一笑,道。
“义父是个很好的人,面冷心软。”
“因他不爱说笑,我幼时总是觉得他不喜欢我,后来生了一场风寒,他日夜守在榻边,我才发觉义父只是面上生的冷淡了些。”
从旁人眼里听着自己的爹,于我来说倒是头一遭。
陌生的很。
我又问他,我爹可曾续弦。
张白清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