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作为安庆王朝最受宠的长公主,为爱远嫁邻国皇子。谁料真心所托非人。 那人屠尽两国皇族,还联合背叛她的义妹,亲手将她刺死在长庆宫前。 一朝重生,家国覆灭的危机未解。 却有一人在身后默默守护她,宠她入怀。 但是这人怎么老不好意思跟自己表达心意啊? 算了,他不说,本公主说便是了!
第1章
“求你,只要放过我弟弟,天下我宁氏不要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宁鸾玉在血泊中勉强用仅存的右手撑起半个身子,卑微地向殿内哀声祈求。
坐在龙椅上的男子,神色嘲讽道:“你磕上一百个头,或许我会考虑。”
断裂腿骨与被砍的左手造成的无尽痛楚,让宁鸾玉不断颤抖,支撑都难,更别说磕头。
为救弟弟,她干脆放开右手,任凭自己的头颅坠地,狠狠地叩在白玉砖上,不断周而复始。
不多时,她额前已是鲜血淋漓,皮肉碎烂。
安庆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如此卑微,只求能换得一个亲人活命的机会。
龙椅上的男子好像通过宁鸾玉在看另一个人,幻想那个尊贵的女人也这般匍匐于他的脚下,苦苦求他。
男子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满足,他放肆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随后令禁卫斩下安庆小皇帝的头。
“不!求求你,放过他!求你了顾北风,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留我弟弟一命。”
宁鸾玉挣扎着想爬上前拦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卫将弟弟的头一刀砍下,血径直溅上了她的脸。
看着滚落的人头,宁鸾玉几近疯癫。
长庆宫前,暴雨骤降,顾北风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无情。
“你我从来没有过夫妻情分。我娶你,不过要拿你的封地开矿训兵。我才是明济国的大皇子,他们却都说我不配帝位。如今明济是我的,安庆也在我手中,我一统天下,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了不起的皇帝。”
“你说你娶我,只是为了筹谋天下?一分真情都未有?”
骤然得知真相,宁鸾玉几近崩溃,苦痛锥心,勉力支撑的右臂也快撑不住,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仅如此,我厌恶你至极。你与我的母亲如出一辙,总是高高在上,你在明济不是与她关系最好么?可你不知,在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那个女人!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从不碰你?”
听到这,宁鸾玉彻底癫狂,索性在宁氏皇族尸骨筑成的血泊中放肆地笑出声来。
这凄惶的笑声穿透雨水,回荡在长庆宫中,又伤又痛,又恨又疯。
十六岁时,她初遇顾北风,此后痴缠于他。
为了嫁他不惜毁坏名声,给他公主印信当信物。
托顾北风搬出两国通婚之约,绝食逼父皇允自己出嫁,把父皇气得病重,任安庆皇家威严扫地。
这就是她选的良人?
一个灭了她全族的良人?
宁鸾玉双眼发红,悲愤欲绝,几乎要泣下血泪。
“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丧尽天良的畜生!”
顾北风听她指责,反笑出声,像在嘲笑宁鸾玉的无知。
“鸾玉姐姐,不过是你蠢而已,可怨不得别人。”
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自长庆宫内传来。
宁鸾玉看清来人后,双目欲裂。
竟是她捡回来一直当亲妹妹百般呵护,甚至让父皇赐下公主封号的肖妩。
肖妩站在顾北风身侧,看着宁鸾玉的惨状与一地血泊,脸上浮现出一种得逞的快意。
“只有你才会蠢得以为上天赐你如意郎君。”
“你不知道吧,你的喜好,是我告知顾郎的;向你提议借两国通婚之约达成婚事的,也是我。”
“是你蠢得不能再蠢,设计你一步,你倒真照做一步。”
在血泊中宁鸾玉被这番话气得发抖,落下的无助泪水与亲弟弟的血交融在一处,浸透了全脸,整个人几乎要破碎。
这些她真心付出的点点滴滴,都只是一场骗局?
自己掏出真心对待的二人,对自己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场无情的背叛?
她望了一眼肖妩身后的长庆宫,忍不住颤声质问她:“肖妩,我救下你的性命,安庆皇宫养了你十二年!你背叛我就罢了?连国也叛?你还是人吗!”
肖妩当着宁鸾玉的面,依偎入顾北风的怀中,发出一声蔑笑。
“长公主,还不是你教我的,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宁鸾玉死死盯面前依偎的两人,心中是无处发泄的钝痛,眼中淬出仇恨的怒火来。
肖妩见宁鸾玉的破碎模样,内心快意极了,朝着宁鸾玉步步走来,脸上是宁鸾玉从不曾见过的狠辣。
“我自幼便在想,你不就因为出生皇家,便高高在上,凡事皆是赏赐,皆要跪恩。凭什么啊,宁鸾玉?凭什么我就要居你之下?”
在顾北风撑起的伞下,肖妩如毒蛇吐信,又开口道:“你不是尊贵得很么?恰好能当个灭国的罪人。不妨告诉你,叫开安庆与明济边城大门的,是你的公主手令。”
什么!竟是她的手令助这对畜生害了安庆?
“肖妩,顾北风,你们好狠,真是好一对畜生与贱人!”
宁鸾玉眼中淬火,隔着雨幕紧紧盯着顾肖二人,恨不得将二人烧成灰烬,挫骨扬灰。
肖妩穿过血泊,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声若蛇蝎:“对了,你猜,安庆皇宫内的逃生道是谁封的,才让你们一家能聚在这呀?”
“是你?肖妩!!!”
宁鸾玉整个人如坠寒冰,气急攻心,一口血涌上喉间。
怒,恨,痛,三味交织,宁鸾玉一颗心翻腾裂开,快成两半。
她心痛难当,望着身边亲人的尸体,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肖妩,想拖她入地狱。
可宁鸾玉已油尽灯枯,哪扑得中肖妩。
见宁鸾玉竟还敢反抗,一旁的顾北风当场暴怒,发起狠来,一脚重重踢去,将只剩一丝气力的宁鸾玉踹回了血泊之中。
宁鸾玉虽已罗裙尽污,肢体不全,彻底倒在血泊中,顾北风却觉得还不够。
他用尽全力,一脚碾上宁鸾玉仅存的右手,听得宁鸾玉手骨碎裂声与无助惨叫,他才住手。
宁鸾玉躺在血泊中,任凭暴雨打在自己的脸上。
宁鸾玉啊,你实在又蠢又瞎,引狼入室,害了全族。
怪不得现在老天要你瞎着去死,黄泉路上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真正的至亲。
这难道就是她的结局?
不!她不甘心!
“顾北风,肖妩,我愿化作厉鬼,永不超生,拖你二人永葬地狱,再无来生!”
肖妩才躲过宁鸾玉的扑袭,转头又听到宁鸾玉的诅咒,转身看向宁鸾玉,神情变得极度阴狠。
“永葬地狱?再无来生?凭你?宁鸾玉,我先将你碎尸万段!”
肖妩气急败坏,拔出顾北风的佩剑,要亲手送宁鸾玉归天。
偏在这时,顾北风收编的安庆皇宫禁卫来报。
“陛下,不好了,百胜将军宁无沉带着边军杀到了宫门前,说要誓死护卫安庆。”
顾北风听罢,不顾一切上前,从肖妩手中夺过剑,将剑狠狠扎进宁鸾玉的心头。
“宁鸾玉,你们宁氏全得踏实地死在这。既然宁无沉来了,他也别想活!我才是真命天子,阻我者死。”
宁鸾玉口中被涌出的鲜血淹没,身子再也支撑不住。
弥留之际,她隐约听到了厮杀声与马蹄声。
恍惚中,好像看见宁无沉向自己伸出手。
宁无沉,最后来护我安庆的竟是你这半个外族人。
我此生视若珍宝的人,背叛我。
与我寥寥数面的,却来护我?
真是世事弄人......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若能重活一世,她一定要亲手将这些害她至亲,毁了安庆的畜生都送进地狱!
第2章
一道惊雷,劈在长庆宫前。
窗外暴雨如注,宁鸾玉被雷声震得再睁开眼来,先映入眼帘的是案几上的琉璃香炉。
脸枕着自己的左手。
左手?
她能看见了?
她还活着?
这香炉,不是在自己出嫁前夜,与父皇就顾北风的事再起争执时,被自己一时气恼,打碎了吗?
难道,自己真重回当初了?
宁鸾玉正要坐直身子,来自心口突然的剧痛,迫使她躬腰伏身。
这疼痛,像是贯穿心脏,将心裂成两半那般的噬人之痛。
顾北风!肖妩!畜生贱人!
心口本就剧痛难忍,想起顾肖二人的所作所为后,宁鸾玉的疼痛更是加剧。
钻心的疼使得她双唇发白,眉头紧蹙,额间冷汗直滴。
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对宁鸾玉是万分关心。
“殿下,您还好吗?”
“您就算喜欢那明济国大皇子,也不能不吃饭,这对您的身子多不好啊!”
“殿下您先吃一口吧,奴婢们不说,没人知道的。”
“陛下让您晚一年出嫁,不挺好的吗。您何苦非得绝食逼陛下把日子改到下个月的秋朝节呀。”
侍女们一时七嘴八舌,纷纷围过来劝她进食。
猛然间听见关心的话,看见熟悉的人,望着在宫室内来往行动的侍女们,想到自己的父皇、弟弟、叔父一家此时都还活着,就在这宫内各处安好。
真好,真好,一切竟真的重来了。
宁鸾玉双目噙泪,五味陈杂,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长公主垂泪,离她最近的侍女连忙安慰道:“殿下,您别哭了,稍后陛下就会当众应允明济大皇子带来的婚约,下个月给您送嫁,不必伤心。”
什么?今日此刻!不可!
安庆明济两国有通婚之约,每代必成姻亲,悔婚者得割让十城。
而那顾北风带来的婚书,上面写的是下个月大婚,还要她封地的掌控权。
前世自己恨不得立刻嫁他,自然欣喜,不顾一切,甚至荒唐到封地也愿意任异国人把控。
她不仅不听父皇劝阻,还绝食逼父皇应下婚书,让安庆赔钱丢脸嫁女儿一事成了天下的笑话。
而顾北风在父皇下旨应允他携的婚书的当场,便凭旨意接管了自己的封地。
婚后不过三年,顾北风先屠了明济皇族,而后又灭了她满门。
他若得逞,她封地内的铁矿会化为屠戮两国满朝忠臣的刀剑,金矿会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造反的钱财,丘陵会成为他最好的私兵练兵场。
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怜重活一次,怎能让顾北风再次得逞,成为他祸害两国助力?
听罢侍女这话,宁鸾玉顾不得进食,赶紧捂着心口,强忍疼痛起身,往长庆宫奔去阻止这道新旨意。
缓一年也行,只要不是立刻成婚,总能找到办法揭开肖妩与顾北风的人面兽心,救下全族。
“长公主殿下!外面还下着暴雨呢,您去哪儿呀!”
侍女们赶紧追出来,带上伞紧跟在宁鸾玉的身后。
宁鸾玉才迈出宫门,走了几步,就因为心口的一阵剧痛跌坐在原地,雨水染湿了她的衣裙。
湿透的衣裙重了许多,她挣扎着想起来,却因为身子绝食多日,全无力气,指尖都在发颤,根本支撑不住。
撑伞的众侍女关切地将她搀起,望着她一个两个都急出眼泪。
宁鸾玉被搀起后,体力实在不支,便紧紧捏着平日与她最亲近的侍女小荷的手,想要开口叫她快去拦住应允婚书的旨意。
不料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宁鸾玉张口就是痛苦沉吟,说出的话支离破碎,侍女们无人能会她的意。
时间紧迫,宁鸾玉生怕当着文武六部的面婚事成真,顾北风如愿占得她的封地。
到时候刀兵再起,她宁氏全族又要被迫踏上惨死的旧路。
血泊中的幕幕惨剧扎透了宁鸾玉的心。
她压榨着自己身上仅存的力气,冒雨跑了起来,奔着长庆宫而去。
可她才进长庆宫的御道,便双腿失力,再度跌倒。
好几日粒米未进的身子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双眼发昏,心口好像被百针刺入一般巨痛难当,人险些直接昏了过去。
宁鸾玉不敢慢,再度挣扎起身,雨水已湿透了她的全身。
脸色苍白如纸,冷汗如流,混在雨水中,将她身上的温度全部抽走。
此刻的宁鸾玉苍白冰凉,真像是从地狱里脱出来的恶鬼。
宁鸾玉怕自己再昏过去,狠狠咬破自己的嘴唇,用直达大脑的疼痛强逼自己清醒。
身后的侍女们再度追过来,挡在她面前,看她一副病容,说什么也不许她再走了。
侍女们在雨中齐齐跪下,个个脸上写满关切,劝着宁鸾玉。
“奴婢们请长公主殿下不要在为难自己了,先随奴婢们去见太医吧。”
宁鸾玉看着眼前的侍女们,眼眶发红,心如刀割。
你们每时每刻都在为我着想,就连顾北风那畜生软禁我时,也不顾一切,护在我的身前。
可你们都死了呀,都为护我而死了呀!
一时的悲愤涌上心痛,宁鸾玉吐出一口鲜血,竟意外地被激出了一丝气力。
依靠这点精神气,她催动自己的身子再踏上往长庆宫的路途。
侍女们见状,生怕长公主再出闪失,一同起身拦她。
小荷更是焦急的直接牵起她的手,想带宁鸾玉回宫。
可她刚触及宁鸾玉的手,便被宁鸾玉身上的冰冷刺骨吓到。
“不成,您必须先见太医,殿下!”
小荷苦苦哀求,死死拽住她,要带她往回走。
去路遭阻,宁鸾玉着急甩掉小荷的手,可心口又是一阵突然的剧痛,痛得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四分五裂,魂魄消散。
此时的宁鸾玉,整个人已没有了哪怕一毫的血色。
莫说说话,就是张口,对她而言,此刻也比登天还难。
冰冷的身躯,在暴雨之中,已是寸步难行。
长庆宫内,六部尚书齐聚,皆望着在一旁站立的邻国大皇子顾北风。
除户部尚书外,其余五个老狐狸交换了眼色,霎时都悟出了今日皇帝召见众人的目的。
传闻长公主对这顾北风异常痴迷,非他不嫁,而且立刻要嫁。
顾北风站在一侧没有举动,脸上也无甚表情,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得意。
今日之后,宁鸾玉的封地便在自己手中了。
那宁鸾玉时时刻刻一副高傲的模样,像极了母亲。
可又怎样?她实在太蠢,随便做几幕戏还不是骗得她团团转,哄得她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
这种女人真是可笑,包括自己的母亲。
顾北风隐晦地望了一眼长庆宫中的王座。
迟早,这个位置也会是他的。
届时天下都要跪在自己脚下,承认对自己判断错得离谱。
顾北风扫过殿内的几个尚书,文臣已齐,就差一个武将,等他来了就能宣旨。
想到这里,又一丝诡异的笑容爬上了顾北风的嘴角。
暴雨丝毫不见减小,宁鸾玉的心口仍疼得如同碎裂。
疼痛顺着她的每根血管,延伸到四肢百骸。
每次心跳,疼痛沿着血流滚动扩散进身体的每一寸,如同对她的一次凌迟。
她疼得难辨天地,再站不住。
难道上天送自己回来,就是要自己再经历一次亲人惨死,家国无存的极刑吗?
这世间就没有善恶有报吗?
此时,突然的一声马嘶,响在了宁栾玉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