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急性心肌梗死的黄金时间是四分钟,抢救突发性脑溢血的黄金时间是四时。...
第1章 01
抢救急性心肌梗死的黄金时间是四分钟,抢救突发性脑溢血的黄金时间是四小时。
我从门缝里看进去,他像一只待宰牲畜,蜷曲抽搐着躺在地上。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拼命冲着门缝抬起胳膊,手指抖得厉害,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在等我救他呢,我一边想,一边轻轻将门关上。
保险起见,就按照最大值来计算吧。
四个小时。
我该干点什么,才能消磨掉这宝贵的,四个小时的黄金时间呢。
1
早上买菜回来,刘宇突然跟我说他姐姐和姐夫把老家房子卖了,要带着孩子来家里住几天。
「先是你爸妈,又是你姐姐姐夫,家里就这么大地方,这么多人来了往哪儿住。」
提起这事我就来气,原本只是公公到城里看病,婆婆陪着一起来了,住在家里方便些。
刘宇工作忙,我替他在病床前照顾,端茶递水,无微不至。
谁知病治好了,人却没有走的意思。
「爸妈在家里,刷锅刷碗,打扫卫生,帮你做了多少家务,你得了清闲还不乐意。」
他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跟你姐姐说家里住不下了,让他们住宾馆吧,也花不了几个钱。」我说。
刘宇听了这话,立马瞪起眼睛:「他们好容易大老远来一次,你让人家住宾馆?」
「不过年不过节,好端端跑来干什么?」我也来了情绪。
「孩子要高考了,他们意思是让孩子在这边考试。」刘宇说。
「高考移民违规的,让人举报了吃不了兜着走。」
「你少操别人的闲心。」刘宇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他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气,我就知道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他拿定主意,我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
从来都是这样,他像个土皇帝一样坐在家里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我每天买菜做饭,洗洗涮涮,从早到晚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而他呢,一回家就等着吃饭,除了吃饭就是玩手机。
喊他做点家务,他还振振有词。
「在公司给人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回了家还不能消停消停。」
可是谁不上班?谁不累呢?
我看着他理直气壮,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感到说不尽的厌倦。
不到中午,我还在厨房收拾前一天没洗的碗盘,敲门声就响起来,我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出去开门,姐姐一家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站在门外。
「这么早就来了,刘宇才跟我说呢,家里什么都没收拾。」我堆起笑一边说一边往里让。
「我们昨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你不知道有多累。」姐姐说。
刘宇和他妈妈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迎出来,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寒暄。
「左左。」婆婆看见外孙,欢喜得眉开眼笑,拉着外孙的手左看右看,不住嘴地夸孩子懂事,刘宇问起姐姐姐夫近况,又说这几天一定要带他们好好逛逛。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也插不上话,就把门口的大大小小的行李一个个搬进来。
「诶呦,怎么让弟妹搬东西。」姐姐看见连忙喊起来。
「没事,让她收拾吧,你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别再忙了。」刘宇招呼姐姐姐夫坐下,婆婆叫我拿点小零食给左左吃。
「家里没什么零食,吃点水果吧,再说也快中午了,吃了零食没肚子吃饭。」我说。
「你自己吃就有,一问你要就没有了。」婆婆小声嘟囔,拉起左左的手就要往外走,「左左走,姥姥带你去买好吃的。」
「诶,妈,算了,别这么惯着他。」姐姐拉住婆婆。
「小孩想吃零食怎么了?平时学习那么辛苦,怎么就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婆婆耸眉瞪眼,对着她女儿生气,但话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我懒得争吵,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些速冻饺子,等着解冻,一边搭锅准备烧水。
过了一会儿,刘宇走进来。
「午饭做丰盛一点。」刘宇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走到我身边嘱咐我。
「已经十一点多了,来不及做什么,先煮点饺子,晚上再好好做一顿。」我说。
「那怎么行。」他不满起来,嗓门高了,姐姐听见声音也跑进厨房,问出了什么事。
「中午吃点饺子行吗?晚上再好好做一桌子给你们接风。」我说。
「随便什么能吃就行了,本来就不该麻烦弟妹。」姐姐很是客气,一叠声说不用费心。
「添几个菜而已,不麻烦的,你们大老远来。」刘宇说。
我心里厌烦,冷冷淡淡打断他:「你是不麻烦。」
「吃火药了,这么大脾气。」刘宇碰了钉子,感觉在姐姐面前失了面子,便有些讪讪,瞧了我两眼,见我没有理他的意思,嘟嘟囔囔出去了。
午饭吃完,他们聊了一会天,各自午睡,姐姐叫左左趁中午补补路上落下的功课,左左见妈妈睡了作业便丢开一边,缠着我要玩手机。
我被缠得烦了,拿了手机给他玩,自己去厨房洗碗,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能在他们起来之前小睡片刻。
两个主卧都被分占,我只能在沙发上假寐,还好左左游戏打得认真,不来吵我。
我躺下来放松疲惫的身体,睡意很快袭来。
「谁又给你玩手机了!」一个含着怒气的尖锐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
我被一下子惊醒,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心在腔子里「突突」直跳。
左左看看妈妈,又看看我,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
「你知不知道你要高考了!」姐姐声色俱厉。
「姐你别生气,手机是我给他的,就玩一会儿,没什么的。」我上前好声好气劝说。
「小孩子就不能惯这坏毛病,今天给他玩十分钟,明天他就要玩一小时。」姐姐铁青着脸。
「算了,你弟妹不能生养,她哪知道呢。」婆婆走出来,明面上是劝姐姐,却意味深长往我脸上瞟了瞟。
我心里一沉,客气的假笑僵在脸上。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不能生孩子,这么多年来什么法子都试过,但总没有效果。
刘宇嘴上虽说着没关系,但我知道他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公公婆婆的不满更不必说。
就因为没有孩子,连我自己都觉得亏欠了刘宇,他和他的家人对我再怎样指手画脚,挑三拣四,我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以为我的委曲求全可以换来刘宇的理解,但生活却在难以预料的地方显示出了它的荒诞诙谐。
2
刘宇的姐姐给儿子转学到市里的高中,却只字没有提从我家里搬走的事。
「咱们家房子小,天天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又吵又闹,左左也没法学习。」这天晚上在饭桌上,刘宇忽然说起来。
我以为他是在婉转地提醒姐姐姐夫搬走,心里惊讶的同时也着实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他话锋一转,对我说:「老婆,你在东山小区不是还有一套房子,那边环境好,离地铁也近,让姐姐他们过去住吧。」
那套房子是结婚前爸妈买给我的,还没结婚的时候刘宇就试图说服我,在房产证上加上他的名字,还要签协议把婚前财产变成夫妻共有财产。
我不同意,他就生气,说我算计,说我不是真心爱他,为这件事差点连婚都没结成。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惦记着。
「房子租出去了。」我吃着我的饭,没抬头。
「这个月底租约不是就到期了嘛,刚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就能搬进去了。」刘宇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径对他姐姐说。
他又是自己拿定主意,不许我反对吗。
这可是我的房子。
我感觉委屈和愤怒在心里煎熬着我,不许我再忍受。
「那也行,一个月房租三千五,押一付三,水电自结。」我霍然抬头,逼视刘宇,像是这些年的忍耐都在这一瞬间找到发泄的出口。
刘宇被我盯的一愣,碰了这样一个硬钉子,我已经做好准备跟他大吵一架,他却反而像是被掐灭了平常理直不直气都壮的气焰。
「你眼里就只有钱。」刘宇一副不与我计较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摔门出去。
傍晚的城市比白天多了几分闲适,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路灯已经亮成一条光河。
我一仰头就望见电子屏幕上的巨幅海报。
女明星穿着精致的礼服,自信地展示自己的美丽——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光影,色彩,生命的活力,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词语,自从结了婚,我就溺在一潭死水里生活。
鸡零狗碎的家务,相看两厌的丈夫,他要我孝敬公婆,可自己连一棵菜都不会帮父母择。
结婚前还偶尔健身,结婚以后,腰越来越粗,脸越来越圆,整个人发面似的胖起来。
从前生活还算得上自律,自从在单位做了小领导,应酬越来越多,被人恭维几句,就飘飘然得厉害,烟瘾酒瘾越来越大。
去年体检,血压血糖血脂都高,胳膊抽血都抽不出,医生怀疑他冠状动脉很有可能存在不稳定粥样斑块,建议他做个详细检查,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回到家里来依旧大鱼大肉。
他是拿定主意就再听不进别人的话的人,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不劝。
3
我在朋友家里借宿,等着刘宇找我——找我吵架,或者找我回家。
我的等待一天天落空,一切都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无波,直到我收到那条短信。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以为是刘宇,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一谈。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银行发来的消息,看着消息我瞬间愣住了。
第2章 02
卡里的钱被全部转走了。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钟,头脑里有个糟糕极了的念头一闪而过。
这是我和刘宇共有的银行卡,我每个月把大半的工资存进这张卡里,用在家里的各项支出上。
他把钱全部转走了。
我盯着那短短的几行字,盯到每个字都变得奇奇怪怪,难以辨认。
我打刘宇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朋友见我脸色难看,忙问我怎么了,我来不及多解释,收拾了东西就往家去。
回到家里,刘宇却不在,姐姐看见我时满脸的不自在,好像小偷被抓了现行一样的窘迫,婆婆却坦然地多,跟我说刘宇刚刚出去了。
我心里冷笑,明明看见他的手机就在茶几上放着,人却不在,怎么可能。
他在躲着我。
婆婆顺着我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手机,忙要去拿,却慢了一步,被我抢先夺了过来。
「手机既然在家里,人应该也走不远,我就在这等着,等他回来。」我假笑。
「弟妹,这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姐姐劝我,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看起来是十足诚恳的。
「你们当然是一家人,一起盘算怎么才能从我这里占尽便宜。」
「占你的便宜?你也有脸说,我们家是倒了大霉,才让刘宇娶了你这么一个下不了蛋的芦花鸡。」婆婆尖着嗓子说。
我气得说不出话,攥在手里的刘宇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拿到钱了吗?」
是一个备注「李主任」的人发来的消息。
我心里一突。
刘宇转走卡里的钱,跟这个李主任有什么关系,我想打开微信看个究竟,却发现刘宇换了手机的锁屏密码。
「这个李主任是谁?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把手机亮在婆婆和姐姐面前,质问她们。
话音还未落,客卧的门忽然被推开,竟是不在家的刘宇匆忙出来,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慌张:「老婆快把手机给我,我单位领导发消息,我得赶紧回复。」
「你不是出去了吗?」我冷笑着问他。
刘宇神色尴尬,讪笑着说:「我怕惹你不高兴,躲起来等你消气呢。」
简直可笑,我看着他的脸,越发觉得腻烦。
「钱拿到了吗?你领导问你。」我冷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也想知道呢,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事。」
「老婆你误会了,是工资上的事儿,老板找我,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刘宇拿回手机,口气又强硬起来,仿佛是为了故意掩饰什么,「你天天疑神疑鬼,好像就盼着我干出什么事一样」
3
如果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事,他的神色何必那么慌张,那个「李主任」一定有问题。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把卡上的钱转走,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让姐姐一家搬去我在东山小区的房子的事仿佛也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中度过,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片刻安宁。
晚上,我趁刘宇熟睡,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果然不出我所料,和那个「李主任」的聊天记录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我打开他手机支付软件,本来只是想看看他把卡上的钱转到了哪里,却在消费信息里得到了意料不到的发现——他在奢侈品店和高档酒店花掉不少钱。
他一个买菜为五毛一块都要跟摊贩斤斤计较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大手笔的时候。
我继续往下翻,他甚至还买过不少婴儿用品。
我的心跌到谷底。
如果他非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为这件事跟我离婚,我不会不同意,他不该一边赚取我的愧疚,一边背叛我,做出这种肮脏不堪的事情来。
结婚这些年,我费尽心思经营维持,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升起一层厌恶。
两人互发的消息已经被他删得干干净净,但只要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
果然,在他外卖软件的收货地址里,除了家和公司,有一个他从来没有提起过的陌生的地方。
我记下这个可疑的地址,悄悄把手机放回原处。
第二天一早,刘宇起床迟了些,看到我已经穿戴整齐,抱怨我怎么不早早叫他,害得他上班要迟到了。
他显然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也就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
「我昨天晚上好好想了想。」我假装踌躇,「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
刘宇还没有完全从睡梦里清醒过来,听见我的话,愣了一会儿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姐姐姐夫是自家人,哪有把房子租给外人,让自己家人没处住的道理。」我说。
「那租金?」刘宇试探着问。
「之前说什么要租金都是气话,我今天就带姐姐姐夫去看看房子,要是满意的话,只管住着。」我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刘宇显然信以为真。
刘宇一高兴,冲口说:「我就说我媳妇通情达理,妈还老说我娶了个丧门星,这下让她好好看看。」
「妈说的也有道理。」我一哂,不咸不淡地说。
刘宇意识到话说得不妥,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怎么可能,娶了你是我的福气。」
吃早饭时刘宇宣布了这个消息,姐姐姐夫一家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婆婆都难得对我有了好脸色。
刘宇去上班,我开车带姐姐姐夫去看房,婆婆也兴兴头头一起跟了去。
东山小区地理位置好,背靠商圈,配套设施完善,又是刚建成没几年的新楼,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姐姐姐夫看了一圈,没有一处不满意。
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可能就是——这并不是我的房子。
我心里冷笑。
婚姻是一个让人昏睡的诅咒,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醒过来了。
嫁给刘宇是我犯过最愚蠢的错误,赔上了青春,最后换来的却是他欺骗和背叛。他用我赚的钱养情人和孩子,他妈妈在家里天天对我挑三拣四,颐指气使,还要让他姐姐姐夫住我父母买给我的房子。
这一家人分明就是吸血鬼。
我会跟他离婚,但属于我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会再让出去。
这间房子是我租的,就在我自己的房子隔壁,租期一个月。
一个月,够我做完所有事情了。
至于一个月之后他们一家是不是无处可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弟妹,我们从老家来,这段时间住在你家里,给你和刘宇添了不少麻烦,我和你姐夫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心里头一直过意不去。」姐姐亲亲热热拉着我的手。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我说。
「弟妹你放心,我们也不是占小便宜的人,就算是一家人,一直住着你们的房子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们打算在幸福地那边买一套房,那边环境好,房价也不高,我们已经去看过了,说房子明年年底就能交付。」姐姐说,但像是还有点犹豫,问我,「销售说给我们的是内购价,确实比周边房价都便宜,弟妹你是本地人,肯定比我们懂,那边的房子还不错的吧。」
我心里冷笑,那一片房子烂尾多少年了,年年都说明年交房,不知还有多少个明年。
「那边是开发区,以后商圈都要往那边扩展的,买了就算不住,等房子涨价转手都能稳赚一笔。」
我也不算骗她,只不过她要有耐心,五年十年,慢慢等就是了。
「有弟妹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4
姐姐姐夫的事情解决,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按照刘宇手机上的外卖地址找了过去,想看看这位「李主任」的真容。
青春靓丽,丰韵成熟……
什么样子我都想过,唯独没想到刘宇的情人竟然是我的大学室友。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我已经记不清楚,那次我去找刘宇,在公司楼下碰巧遇见李莹,才知道她和刘宇竟然在一家公司工作。
她是进入职场不久的菜鸟,刘宇已经做上中层小领导。
她托我引荐引荐,搭上刘宇这条人脉,就算不在一个部门,公司里多一个熟人,怎么着都多一条门路。
我们同寝四年,关系比一般同学都要亲密,我没多想,当天中午就约了她和刘宇,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好一个李莹,好一个「李主任」,原来这颗苟且的种子是我自己亲手埋下的。
这些年来我与李莹三不五时地联系,相约逛街,看电影,她就这样一边做我的闺蜜,一边做我丈夫的情人。
真叫人恶心。
晚上回到家里,破天荒地竟是刘宇做好了一桌子饭菜,我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
「老婆上班辛苦了,我特地亲自下厨,做菜犒劳老婆。」
「我哪天不辛苦。」
「是是是,老婆最辛苦。」
他殷勤给我夹菜,我等着他的下文。
「妈打算把老家房子卖了,搬来跟咱们一起住。」刘宇一边吃饭,假装随口提起,眼睛却瞟着我的脸色。
一开始明明是说上城里看病,暂住几天,我才答应的,他们不声不响赖着不走也就算了,现在是要明堂正路的要住下。
「爸妈年纪大了,常常有个小病小痛要上医院看看,总不能得一回病,往城里跑一趟,太折腾人了。」刘宇说。
「你说的也对,爸妈年纪大了,住在城里,以后养老也方便。」我语气平静道。
「我就知道我老婆是最通情达理的。」刘宇满意道。
「过两天把我爸妈也接来,人多了也热闹。」我笑着说。
刘宇脸上一僵,夹菜的手都顿了顿,为难道:「怕是住不下。」
「住得下,前一阵子姐姐一家在都住得下,现在他们搬走了,刚好让我爸妈过来住。」我说。
刘宇徒劳地张了张嘴,还想要反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自己也知道理亏。
「我还要回公司加班,晚上就在单位睡了。」我没等他再说话,放下碗筷,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回家,在那个家里的每一秒钟都让我觉得窒息。
我专门雇了人在李莹楼下盯梢,打算拿到刘宇出轨的证据,将来离婚的时候,让他净身出户。
可结果再次出乎我的意料。
李莹仿佛是一个职业情人,每天不同的时段,都有不同的男人进出她的家门。
我记得从前就总听她抱怨——偌大的公司只看着光鲜,每月工资低得简直不人道,要不是为了五险一金,早就跑路不干了,到底还是副业赚钱。
我今天才算知道,副业原来是这样的副业。
既然她的副业搞得这样风生水起,那孩子究竟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5
周六我约李莹出来,在我们最常去的餐厅吃饭。
「有一阵子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李莹很会穿衣打扮,保养得也好,三十好几的人,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还能忙什么,家里的破事一件接着一件。」
「你那大姑子还住在你们家?」
「搬走了,搬去我在东山小区的那套房子了。」我说。
「那套房子算你和刘宇的还是你自己的。」她精致的水晶指甲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假装不在意地问我。
「我自己的。」我停了停,故意说,「就连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的,他自己什么也没有。」
「什么?」李莹果然瞪大眼睛,「他不是说……」
她猛地刹住话头,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了。
「开玩笑,他精得什么似的,婚后的房子当然是两个人的。」我笑着说。
我随口提起八卦,把话题岔开,不着边际聊了一会儿,李莹的心早不在这里,一顿饭也吃得食不甘味。
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来的。趁李莹去卫生间的功夫,我翻出她包里的手机,来不及细看,快速把她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的联系方式拍了下来。
「对了,小莹,你家里不是有人在学校工作。」吃完饭,结过账,临出餐厅的时候我问她。
「是啊,怎么了?」
「还能是什么,就为我大姑子那个孩子。」我露出苦恼的表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高考嘛。」
「高考?」李莹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爸妈给他空挂学籍在这里,预备在这里高考,但这两年高考移民查得紧,想让我找找能帮得上忙的人。」我说。
「我家里人就在学校当个老师,混口饭吃的,哪有那么大难耐。」李莹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
吃完饭天就晚了,我们两人各怀心思,连聊天都觉得彼此乏味,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晚上到家,我仔细研究拍下来的几张照片,除去工作上的联系人,我们共同的朋友,和看备注就知道没什么暧昧关系的人,我大概划定了李莹情人们的一个大致范围。
接下来,好戏就要开锣了。
我雇来盯梢的人很是靠谱,清清楚楚拍下了每一个进出李莹家的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李莹对每一个男人亲近而狎昵,连笑容都一模一样,仿佛经过了精密计算。
不愧是专业情人。
晚上,照例等刘宇睡熟,我拿他的手机把这些照片打包发给李莹的情人们。
我猜他们多半跟刘宇一样懵懂无知,以为自己是逐艳的猎手,殊不知只是给人家送钱的冤大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刘宇的手机就响起来,一遍又一遍,催命一般。
刘宇嘟囔骂着接起电话,隔着半张床,我都能听到电话那一头女人的声音有多愤怒。
刘宇睡得头脑发蒙,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明就里地「嗯」「啊」几声,就被挂断了电话。
李莹一定以为是刘宇,不管是因为嫉妒还是什么,把那些照片发给她的情人们,揭破了她职业情人的秘密,彻彻底底断了她的财路。
李莹是一点亏都不吃的脾气,被这样摆了一道,必然要报复回来,我做了她这么多年的闺蜜,最了解她。
6
没过几天,姐姐突然着急忙慌来家里,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嚷嚷。
「左左高考移民让人举报了。」
「什么?」刘宇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谁跟教育局举报,学校现在要开除左左。」姐姐气得直咬牙。
「是不是你!」婆婆忽然向着我恶狠狠地问,「我就说你哪有那么好心,原来背地里算计着害人。」
我瞟了婆婆一眼,没作声。
我冷淡的态度愈发激怒了婆婆,她一边嘴里骂着,一边就要上来拽我头发。
「我就知道是你,你不把这事好好解决了,敢害得让我外孙没学上,我饶不了你。」
我感到头皮被拽得针刺一般疼,婆婆下了死劲揪打我,刘宇在一旁冷眼看着,一点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想知道是谁举报了你外孙,你要问刘宇才是。」我一把甩开婆婆,冷笑着跟她说。
「你什么意思?」婆婆眉毛倒竖,逼视着我,目光比刀子还要锐利。
我看向刘宇,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的心虚。
「那位关心你私生活的「李主任」,早上不是发了信息给你吗?」我故意停了停,看见刘宇强做无事的脸上露出裂痕,「她问你,被报复的滋味好受吗?」
「你在工作上得罪领导了吗,为什么李主任会发这样的信息给你?」我故作无知,继续问他,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忍不住的快意。
「你偷看我手机!」他忽然生了气,一拍桌子向我大声嚷嚷。
「你的手机闹钟响个不停,你在卫生间里,我只是替你关闹钟,无意间看到的。」
刘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回事,李主任是干什么的,到底是谁举报的。」姐姐听了半天,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起来。儿子的事让她彻底撕掉了温婉客气的面具,她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警惕与厌恶。
「我也不清楚,老公,你打电话问问李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正好姐姐和婆婆都在,大家把话说开,说不定只是误会。」我笑着说。
根本没有什么真的李主任,刘宇自然不敢打这个电话。
「一大早打电话不方便,姐姐你放心,你先回去,这事我一定给你弄清楚。」刘宇极力安抚姐姐。
「我回去?学校现在已经不让左左去上学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事你们今天就得给我一个交代。」姐姐丝毫不买账,索性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看着架势是非要今天把事情弄个分明。
刘宇被逼得没办法,满口答应,穿上外套赶紧出门了。
姐姐黑着脸坐在客厅里,一句话也不说,婆婆急的满屋子乱转,公公想做和事佬,劝姐姐和婆婆别着急,却两边各碰一鼻子灰。
我看着眼前这一团乱麻,心里实在痛快。
中午我好好做了一桌子菜,除了我自己谁也没胃口吃。
这家里鸡飞狗跳多少年没个停歇,直到今天我才终于能清清静静吃一顿饭了。
吃完午饭刘宇回来,姐姐忙上去问结果,刘宇面色阴沉,推开姐姐,冷冰冰地看向我。
「有些事,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刘宇对我说。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跟你谈。」我还为他准备了另一份惊喜,就等他来找我了。
姐姐刘宇神色这么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虽然为儿子的事着急,但还是暂且闭了嘴。
卧室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刘宇开口便问,显然他已经知道我做的事了。
「什么?」
「别再装糊涂了,那些照片是你发的,左左高考移民的事是你告诉李莹的,所有人都被你耍了。」刘宇越说声音越高。
「李莹?」我装作困惑,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说李主任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刘宇咬牙切齿地问。
「想让你带着你那一大家子不中用的拖油瓶滚回你的老家去。」我不再伪装。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刘宇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失望。
「我以前是什么样?心甘情愿伺候你们一家人还要被你背叛的样子吗?」我冷笑。
「我不是有意骗你,你是以为我出轨了,才要做这些事报复我,可我对李莹没有感情,我只是想有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刘宇上来握住我的手,语气恳切,似乎还不死心的想要挽回什么。
我只感到恶心。
「你对人家没有感情,还想要别人给你生孩子。」我冷笑,「你说我恶毒,我算计,跟你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婆……」
我分明看得见他眼中掩饰不住的雪亮的愤恨,但他知道在这种状况下离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有个礼物给你,不值什么钱,但礼轻情意重。」我说,从包里拿出一张医院的报告,递给刘宇,「为弄到它我可费了不少功夫,你会感兴趣的。」
DNA亲自鉴定报告单,我拿了李莹的孩子和刘宇的毛发样本去做检验,结果果然有趣——李莹的孩子和刘宇没有父子关系
刘宇拿着报告,目光像黏在报告上,半天移不开,短短几行字让他僵在原地。
我留下他一个人在卧室里,出去告诉姐姐和婆婆,是刘宇的情人为了报复刘宇,举报了她的儿子。
婆婆兀自不信,骂我编瞎话骗人,推开我闯进卧室,看见刘宇的僵死般表情,就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
「姐姐你说过要买幸福地的房子,还是多打听打听再说吧。」我笑着说。
姐姐还在刚才的震惊里没回过神来,不知我为什么忽然提起房子,一脸惊愕:「我们已经签了合同付完首付了。」
「听说那边开发商拖延工期,天天嘴上说着赶工,明明我去年见到是什么样,今年还和去年一个样。」我笑,「东山小区的房子租期马上到了,姐姐抓紧找地方住吧,不然要带着姐夫和左左露宿街头了。」
「东山小区的房子不是你的吗?」姐姐错愕。
「我的房子有人住着,人家可是付我租金的,姐姐姐夫现在住着房子是我帮你们租的,租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租金我就不找姐姐要了,毕竟我们一家人,谈钱太伤和气。」我说。
姐姐气得说不出话,摔门而去,婆婆拉不住女儿,要对我发作,但看我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看着她,她竟然怯了,进卧室把儿子骂了一顿出气。
「看你娶的好媳妇,丧门星,果真是丧门星。」婆婆骂过,拉着公公一起出门去找女儿。
家里就剩下我和刘宇两个人,一向被嘈杂塞满的家突然安静下来,我倒有些不习惯。
忽然卧室里「哐当」一声响,我走到门边瞧了一眼,看见刘宇像头待宰的牲畜一样,抽搐着瘫在地上。
据说精神刺激也会诱发冠心病的发作。
迟早有这一天,我一向知道,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
谁都怪不了,是他自作自受,年年体检医生让他戒烟戒酒他从不理会。
三高,不运动,爱荤腥,重油重盐,烟酒无度……
每一样都是在慢性自杀。
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挣扎着,眼中闪着期盼的光,那样强烈,然后变成不解,继而愤恨,我静静欣赏着这一出哑剧般的表演,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奇异的一亮,然后暗下去,暗下去。
他的眼皮困倦似的慢慢合上,像是陷入没有尽头的梦乡。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死死攥在手里不肯放开那张亲子鉴定报告单。
活该,我想,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