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卧底,被邪教所有人发现,这是第一层。 我反过来被邪教派去正道当卧底,这是第二层。 后来,我又被正道派去邪教当卧底,这是第三层。 我是双面间谍,你猜我到底站哪边,在第几层?
第1章
黑夜,云州,落仙城。
大雨,胡同,巷弄中。
宋易安一袭白衣,头戴恶鬼面具,手持一把油纸伞,伫立在那儿一动未动。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身着黑色夜行衣,长马尾随着走动左摇右晃,绝色天香却表情平淡,眼神毫无波澜。
“各位正道的朋友跟了这么久,不如出来一叙如何?”
随着宋易安一句话,巷弄四面八方涌出数十人,各个手持兵器面色谨慎,做防守状没有贸然上前。
宋易安眉头一皱,有这么多人吗。
“不愧是江湖第一邪道三生教的堂主,我们就这么一点人还是被您发现了。”领头武者微微一笑,脸上写满了自信。
宋易安声音悠闲,毫无起伏:“各位正道的朋友莫非和我一样是来此处散步的?”
说着又看了看巷口,心中开始琢磨起等会的逃跑路线。
为首持刀的正道武者神情自然,开口喝道:“有江湖传言说三生教的宋堂主实力孱弱,所以其侍卫元晴形影不离。我等此次前来是请宋堂主赴死的。”
“区区江湖传言,当真是有些侮辱人了呢。”
面具下宋易安的眼神扫过众人,当即往前迈出一步,一道劲风以他中心向外散开,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给震惊,纷纷运炁抵抗。
等到威压结束,一众正道武者脸上自信早已荡然无存此时竟显难堪,心中各自骂娘,什么狗屁江湖传言说的一点都不准。
却没人注意到宋易安面具下的额头已经开始隐隐冒汗,心中骂娘,什么狗屁江湖传言说的这么准。
“周兄,现在我们怎么办?”一名武者凑近领队的耳边,小声的询问着。
那名持刀的周姓武者一脸难色,心中根本没底,小声回应。
“这牲口实力不像传闻那般孱弱,从刚刚的威压来看十分棘手,不可硬撼。”
提问之人见对方这般稳健,便以为他已有对策,当即兴奋的询问:“周兄可有对策?”
“等会找机会逃。”
“......”
场面一时有些焦灼,一众正道武者不敢冒然上前,宋易安也站在原地未动。双方都未说话,却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堂主,要杀了他们吗?”
身后的元晴突然开口,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一开口把包括宋易安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脸充满智慧的模样让宋易安恨不得当场发作。
而周姓武者生怕宋易安开口说“杀”,运炁抵抗着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咬着牙对宋易安说道:“宋堂主功力深厚,是我等今日托大了。但大家并肩子一起上,您未必杀得过来。到时候给您衣服开道口子,传出去您的脸上也无光吧。”
宋易安:“?”
这些人一起上别说给他衣服开道口子了,脖子都要被开道口子。
多大仇啊。
周姓武者话音刚落,元晴立马一个闪身护在了宋易安身前,俏脸上尽是严肃,声音清脆悦耳却有些冷清:“堂主,小心。”
宋易安突然一笑,声音轻蔑:“无妨,元晴你让开。”
身前的元晴愣了片刻,毫不犹豫的让开了位置。
宋易安迈步至小巷中间环视周围,特地走位至此看了看巷尾,皱起了眉头。
巷尾也不太好走啊。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开口说道:“今日雨大我不想湿了衣裳,各位若是要走我不留,若是不走必杀。”
一众武者当即露出喜色正欲逃走时,周姓武者神情严肃向前迈出了一步:“逃跑的猎物杀起来更有趣是吧宋堂主?”
说着还不忘用余光看了看巷尾,随即皱起了眉头。
巷尾也不太好走啊。
周姓武者的话也让那些准备逃走的胆怯武者收回了脚步,脸上写满了绝望。
却没人发现面具下的宋易安咬牙切齿,一副好事被人干扰了的模样。
便把矛头指向了周姓武者。
“有趣,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只用一招只出一成力,若是你能挡下这一击,我就放所有人走。”
宋易安的目光放在了周姓武者身上,点名solo。
此时的周姓武者如临大敌一般,双手紧握手中九环刀,手臂颤抖带动着刀上的铁环轻颤。面色煞白,不知在想什么。
周姓武者说不出话,周围同道期待的目光让他咬牙踏出一步,他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摆出防御架势聚精会神,神情硬朗视死如归:“请宋堂主赐教!”
宋易安右手运气,开始蓄力。
惊天的气势在宋易安的右拳聚集,光是那威压就足以吓死弱者。此时的周姓武者已经被吓的双腿发软,意识都快模糊了。挟带着这股气势,宋易安一拳轰在对方的身上。
下次记住,别轻易相信邪道的一成力。
拳劲透过身子往后窜出,世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等到足足几息后雨水才堪堪继续落下时,众人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刻雨竟被这一拳打停了数息。
可周姓武者却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粉身碎骨,他的脸色煞白,手中九环刀“哐当”一声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周围众人一脸惊诧,这样惊天一拳下他竟没死?
下一秒,一个怪诞的想法在他们的脑海中开始蔓延。
有谁能做到一成力刚刚好只击破护体劲炁而不伤人?
宋易安看了一眼地上的武者,将颤抖的右手藏进衣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只留下淡淡一句:“无趣,今日不想见血,免得湿了衣裳。”
宋易安撑着伞头也不回向着巷口离开,正道武者纷纷为他让开了路,眼神怔怔不敢阻拦,心中早已泛起滔天巨浪。
在宋堂主的眼里几十条人命竟没有区区一件衣服重要吗。
元晴面无表情淋着雨跟在宋易安的身后,看着宋易安不住颤抖的腿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片刻后两人消失在了街头。
剩下的正道武者皆是一脸狼狈,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周兄,你没事吧?”
“没事。”周姓武者喘着气,望着宋易安离开的方向,突然说道:“如果那只是一成力的话,他应该能轻易的杀光我们所有人吧。”
问话之人也叹了一口气,一同望向那个方向,感慨:“是啊,现在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才对。到底是从哪传出出他实力孱弱的传言啊?”
周姓武者神色复杂:“可惜那只是点到为止的力度,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人。若是我再强一点应该有资格见到他的一成力吧。”
“周兄年纪轻轻已是顶尖武者,你若是实力不够,我们又算什么呢。”
周姓武者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师傅的教诲。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天才只是见他们的门槛。
......
宋易安和元晴走在落仙城的大街上,走了很远也没见有人追上来,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吓死爹了!
若不是今天的逼装的巧妙,恐怕真要交代在那。
一成力?
那一拳宋易安足足用了十成力,全力中的全力,勉强才击碎了对方的护体劲炁。震他虎口现在都还在发麻,好在是唬过了那帮人。
身后的元晴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动听,却显得有些冷淡。
“堂主,好厉害。”
虽是如此,却已是元晴表达自己敬佩的方法了。
宋易安一脸无奈,知道:“那些人都是傻子而已。”
“堂主不厉害吗?”元晴歪了歪头,眨了眨眼一副充满智慧的模样。
“你也是个傻子,下次问我杀不杀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打不打的过吧。”宋易安取下面具,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清秀脸蛋,翩翩少年,意气风发,此刻却不住的翻着白眼。
“好的堂主。”元晴点了点头,乖乖应了一声。
宋易安想了想还伸手将元晴从雨中拉入油纸伞下,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辛苦你了,一起撑伞吧。”
“可是我已经湿了,堂主。”
“这话可不兴乱说。”
“好的堂主。”
一伞两人渐渐消失在这雨夜。
第2章
宋易安有两个秘密。
第一个便是他的实力虚有其表。
习武之人,性命双修,精神和肉身的统一往往才能决定一个人的实力。武学境界、气海、肉身,缺一不可。
宋易安便是那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只是有些偏科罢了。武学境界的修行上从未有过瓶颈,气海和肉身则是垃圾中的垃圾。精神和肉体极度不统一,真打起来全靠气势。
“见过宋堂主,教主让您回来后去见他。”
“好,辛苦了。”
回到总部时天色已暗,教内只有少许巡夜的教众拎着灯笼四处走动,看到宋易安后还会恭敬问好。
宋易安面带忐忑走到了教主的房间前,站了许久不敢敲门。
他的第二个秘密便是,他其实并非邪道妖人,而是卧底五年之久的正道侠士。
每次和教主单独相处时他都压力巨大。
心中有鬼,难走夜路。
深吸一口气,宋易安突然收起了脸上的忐忑神色,摆出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敲门。
“教主,我来了!”
“进来吧。”
“最尊敬您的小宋给您请安嘞!”
“宋堂主,我三生教带你不薄吧。”太师椅上,三生教教主罗正天眯着眼睛看着宋易安,语气听不出悲喜。
而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话题让宋易安的心咯噔一下,额头开始冒出细汗,但脸上表情不变。
“教主哪里话,三生教就是我的家啊。教众亲如家人,教主您就像我的长辈,家里人还能对我不好吗。”
说着还摆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长辈?”罗正天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腰,缓缓走到了宋易安的身边。
突然抬手一掌拍在宋易安的肚子上,雄厚的气劲在他的五脏六腑窜动,宋易安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你今天放走了几十名正道弟子,你就是这样孝敬长辈的?”
是他们放过了我,并非是我放走了他们啊。
可惜宋易安不敢这么说,强忍着腹痛单膝跪地,依然挤出一副笑脸,表现得丝毫不在这一掌:“一群蝼蚁罢了,而且留着伤患去消耗武林盟的存粮,比单纯杀了他们更为妥当,您说对不对。”
“你当真这么想的?”罗正天的眼神十分冷冽,直勾勾的盯着宋易安。
“当真,珍珠都没这么真呢。”
“宋堂主,三生教怎么处理叛徒的你可知道?”
“教主小瞧我了我背的可熟了,背叛三生教者要拔除舌头,废了武功,断掉四肢,戳瞎双眼,七七四十九日不死则放一条生路。”宋易安一边说额头一边开始冒汗,脊背发凉,简直就像是在背自己的墓志铭一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真当真,珍珠都没这么真。”
“这样啊。”罗正天突然笑了起来,一瞬间屋内那肃杀的气氛便消失不见,这位老教主看上去也没有刚刚那般杀气腾腾,此刻竟有些和蔼。
喜怒哀乐变化无常,仿佛与他相处每说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句话。
罗正天伸手将宋易安扶了起来,笑着说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宋易安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时白色单衣早已被汗水浸湿,好在眼下这一关是顺利过了。随即嘿嘿一笑。
罗正天扶起宋易安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是你念起旧情不忍下杀手呢,毕竟你是武林盟的卧底,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此时的教主虽然笑着,但宋易安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双腿哆嗦着后退了一步。
“教...教主,我有点不太明白”
“不明白?”罗正天坐回了太师椅上,在此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笑脸,却比刚刚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更为可怕。
“三生教向来是英雄不问出处,在你入教之前是谁都无所谓。宋堂主是人才,这五年为教内付出颇多,也未与武林盟有所来往,所以你活到了现在,感谢自己的忠诚吧。”
“教主真是的,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怎么可能会和武林盟有联系呢?”宋易安面带笑容打起了哈哈,实际上紧张到菊花绷紧了。
罗正天的笑容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宋易安一眼,惊天的气势夹杂着气劲冲向了他。仅一个照面,宋易安的身子便飞向了一旁的墙壁,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比起武林盟的卧底,我更讨厌别人对我说谎。”
“咳咳,我没有理由骗您,不是,就是,不是。我是三生教的人,以前现在今后一直都是。”
宋易安艰难的爬了起来,依旧勉强露出笑脸,嘴比骨头硬。
他感受到了罗正天并未下死手,看似凶狠的攻击其实都收了力。他敢断言这只是对方在试探他,这种时候哪怕是受点伤也不能松口。
罗正天眯着眼睛看着宋易安,嘴上没有说话,心中却早已充满无奈。
整个三生教的高层都知道他是卧底了,只有宋易安还在那说自己不是卧底。某种意义上他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确实是当卧底的料。
“我已经知道你是卧底了,不用再装了。”
“我不明白教主在说什么,我生是三生教的人,死是三生教的鬼,怎么可能是卧底?”
“你这竖子怎么这么烦人?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宋易安被扇在空中转了两圈。
可爬起来后见自己脸上连淤青都没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捂着脸蛋笑嘻嘻的,眼神满是坚定:“若我是卧底,教主随时可以杀了我。但我怎么可能是卧底呢?”
罗正天:“......”
“罢了,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拒绝或是没办好你都要死。我很想把宋堂主视为三生教的一份子,就是不知宋堂主想不想把自己视为三生教的一份子了。”
罗正天抬眼看了宋易安一眼,眼中的压迫感让他连嘴唇都在哆嗦。
随即,宋易安抱拳行礼,头低下下的:“我又不是卧底,当然是三生教的一份子。教主放心吧事情交给我办准没错。”
“行,此月还有几天你稍作休整。从下个月开始,我要你以素人的身份前往武林盟当卧底。”
“哈?”
宋易安一脸懵逼。
他甚至希望罗正天给他的任务是去刺杀武林盟盟主,而不是派他去当卧底。
若是身份被武林盟发现,他就真要沦落为邪道了。
“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一丝背叛之心,无论你躲在哪我都会亲手杀了你。”
“天下双贼”之一,问鼎境武者,「妖人」罗正天,他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
此时的宋易安浑浑噩噩的,已经有些无法思考了。
早知道当初就听师傅的不下山,现在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了。
“教主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去休息了。”
“嗯,你去吧。”
宋易安双眼失神,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向门口。
罗正天望着宋易安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突然叫住了他:“你刚刚说我像你的长辈,没有骗我?”
“啊?”宋易安回过头,眨了眨眼睛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没有骗您,我觉得教主就像一个有时严厉、有时和蔼的爷爷。”
说完还在心里嘀咕着“就是严厉的时候有点费命罢了。”
罗正天眼神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后挥了挥手,一股劲力将宋易安推至门外,随后传来了一声:“滚吧。”
罗正天站在屋内透过窗口看着宋易安悻悻离开的背影,突然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人已经走了,还要在这偷听吗?”
屋顶一阵砖瓦响动,随后夜空闪过一抹红色倩影,正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向着宋易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罗正天突然叹了一口气,脸上原本的严肃表情此刻竟然转为笑脸,他独自望着夜空,笑骂着。
“还爷爷呢,真亏这臭小子叫的出口。”
早知道刚刚打重点了。